病後雜感

晏殊〈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年華易逝生命有限離別傷神無可奈何不如頻繁歡聚,及時行樂對酒高歌!

梁實秋先生說:「過了五十,就覺得人一年不如一年,過了六十,就感到一月不如一月,過了七十,就深覺一日不如一日,過了八十,那就一時不如一時了!」

二十一世紀醫療科技大幅進步,國人平均壽命至少增加十歲,所以梁教授寫的老化過程每個階段都應往後延十年;換句話說,七十六歲的我,已是一月不如一月,難怪近來常有「不知精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的感覺。

去年十二月至今年上半年,七個月內做了三次微創手術,熬過了傷口疼痛、癒合之苦,總算可以做些像修剪花木、打掃環境的輕鬆工作,但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月前突然暈眩,躺下、翻身、起床都會天旋地轉一兩分鐘,醫生說:「耳石從橢圓囊掉到半規管原因不明,幸好吃了些藥加上耳石復位術,很快就恢復正常,但也讓我對健康失去信心,稍為有點不舒服,就擔心那裡又要出狀況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福禍,世事難料啊!

國小同學會、退休聯誼會,相繼於十一月中旬舉辦,也都在半個月前就通知,但始終不敢立刻下決定,深怕答應了到時又無法參加孔子不接隔夜帖,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我也想參加聚會啊,只是力有未逮,身不由己。

每次想到住院臥床的日子心裡就難過,打119坐救護車掛急診做各式各樣檢查等報告等判讀等病房等開刀術前術後禁食傷口不能碰水看護擦拭身體私處全身被管線綑綁沒經過這些折騰的人,是不會瞭解能細嚼慢嚥吃飯可盡情淋浴沖澡可放心用力清嗓能一派輕鬆倚杖徐行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韓愈《遣興》:

「斷送一生惟有酒,尋思百計不如閒;莫憂世事兼身事須著人間比夢間。」這首即興抒懷小詩,翻成白話是:打發一生時光最好的東西只有酒,思量做什麼事都不如閒適舒服;不要憂慮世上和自身的種種瑣事,應該把人生當作做夢一樣過活。

只是,人間一夢究竟是美夢還是惡夢,你有得選嗎?

「一向」一晌短暫、片刻;「年光」時光、年華;「有限身」有限的生命。斷送消磨、打發須著應將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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