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母親於1941年結婚,母親家住新竹縣關西鎮,父親世居桃園縣平鎮鄉,兩地相距22公里,在交通不便、沒有電話的年代,不禁要問:「爸媽是怎麼認識的?」
「六度分隔理論」(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或許可以解釋他們之間是如何產生連結。該理論強調:完全陌生的兩個人,中間最多只隔六個人就可搭上線(在臉書裡可降至3.57人)。
年紀與父親相近的堂叔,對爸媽年輕時的陳年軼事,知之甚詳,他生前告訴我:「你祖母王余桂妹女士的娘家,住在中壢三座屋(今之中央大學附近),她有一位長輩,從事收集鴨毛販售生意。西元1940年,那位長輩幫你爸爸作媒,介紹新竹縣關西鎮余錫珖先生之長女相互認識。相親後,你阿公以她身體瘦弱為由,擱置婚事。隔年,再次前往余家探訪,發現十八歲的她已亭亭玉立,於是同意他們兩人結婚。」
我的父親→王余桂妹→娘家長輩→余錫珖→我的母親,中間只隔三個人就建立起連繫,真是二十二里姻緣一線牽啊。
小時候跟著母親回外婆家,印象中要經過一座吊橋,走起來搖搖晃晃,橋面鋪的木板殘破不堪,看到深淵般的溪底,兩腿就發軟,我記得常是爬著過去。而父親的家則是位於人煙稀少的偏僻鄉下,進出的牛車泥路甚為狹窄,天雨時除了要防滑跌倒,還要撥開低垂的竹枝才能通行。我偶而會想,當年外公把心愛的長女從關西嫁至平鎮,會是怎樣的心情呢?不捨心,還是歡喜心?或是兩心糾纏不清?
1949年母親生下了我,血緣上,從此與余錫珖先生產生了連結;而關西,也成為小時候能說出來的少數地名。
外公誕生於1903年,與我相差46歲,不,按心理學家說法,應該是有50年的隔閡,因為沒有人會有三、四歲以前的記憶。因此對他的了解,大都是從親友的談論或文章中得知。人的名,樹的影,口耳相傳的稱頌,是最真誠的禮讚。酒香不怕巷子深,透過這種轉述,我瞭解了他的一生,於其堅毅不拔與高潔人品,由衷的產生景仰與敬佩之心。
追憶其一生行誼,我曾寫過《鏡頭下的外公》與《如果有來生---余錫珖老居士逝世四周年紀念文》兩篇文章,而2023年是他一百二十歲冥誕暨逝世十八周年紀念,古詩云:「思親不忘悼亡魂,欲言又止罄難書」,外公雖已往生多年,但我心裡還是有說不盡的追思與感念。
經過國道3號,我總會在關西休息站停留;聽聞牛欄河畔花旗木盛開,我急忙趕往拍攝;得知羅家書院的建築精雕細琢,興匆匆前往參訪---不管是甚麼行程,只要人在關西,不知怎的,心中都會浮現外公的身影。關西的秀麗山巒,輕飄白雲,潺潺流水,都讓我想起「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之語。外公啊,您的嘉言懿行,對子孫而言,是垂範恆久遠,典型在夙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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