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流沙 情繫今生

鄰居有對夫妻，兩人年齡加起來都快160歲了。兒孫假日返鄉省親，經常是沾醬油似的，吃完午飯就回台北去了。當一部部車開走後，他們常說的一句話是：「兒孫回來我很高興，但他們回去我更高興」。因為七、八個人回來餐敘，一大早就得開始忙，為了張羅這一餐，有太多事要做，更何況平常清靜慣了，熱鬧喧嘩反而有點不適應。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一個人怕孤單，人多了又怕吵。個人認為，老人家若有一、二個孫子在身邊，可說剛剛好，既不孤單，也不會太吵。

中國字裡的「孤」與「獨」都是負面的意義。「孤」是沒有成人照顧的小孩，「獨」是沒有年輕人照顧的老人。家裡有孫子的笑鬧聲，有老人家的斥喝聲，孤獨感自然就消失了。古人說興旺之家要有小孩的哭聲、男人的讀書聲、婦人的織布聲，說的就是這個吧，聲聲入耳，熱鬧得很，哪來孤與獨。

「七八九，嫌死狗」，這個年紀的小孩，頑皮淘氣常惹人生氣，但童言童語、溫馨動作也頗能告慰老懷。

電視突然壞了，平日吃飯配哆啦ㄟ夢的小屁孩，居然捧著飯碗坐上桌，說要陪阿公用餐，好感動；戴上鄉里中秋晚會送的皮卡丘氣球，拿著自製刀劍，擺好pose喊著要你拍照，超可愛；從死拉活拖不肯上學，到高高興在車上跟你說今天幼兒園發生了甚麼大小事，這中間的轉折，真有趣；叔公送他一輛二手大型挖土機，興奮極了，人生的第一個志願---當怪手司機，達成了…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這話乍聽很有哲學味，但它說的是兩個極端，若在一群人與一個人之間找到平衡點，生活也能自娛自樂，不會動輒歎老瞎想，說甚麼人老啦，這把年紀老天爺不收就是恩典之類的喪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