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流沙 情繫今生

人行道上，台灣欒樹的蒴果由粉紅轉為淺褐，心想，又是深秋將盡，晨昏微涼的時節了。

猶記九月中旬，欒樹的花序，簇擁於樹冠，鮮黃豔麗，燦爛如光；怎麼才那一瞬，就忽焉長成果實，色澤由紅而褐？

世間美好，總在時光流逝中，悄悄淡去。
花樹如此，情愛亦然。

1975，初見。
「一葉或且迎意，蟲聲有足引心；邀妳共乘輕騎，吹晚風，逐夕陽，可否？」給妳的信籤，我這樣寫著。
想起了席慕蓉的《初相遇》：「美麗的夢和美麗的詩一樣，常常在最沒能料到的時刻裡出現。」尋尋覓覓，原來，緣來是妳？

從此，山陬海濱機車馳騁，花間林蔭攜手同行。波光粼粼的清大成功湖，綠草如茵的央大綠草原，落日映照的夢幻湖，漁船點點的海邊，水聲淙淙的溪畔…街坊市囂，山海遊蹤，溫柔，浪漫，甜蜜。所有的時光，都是快樂的。滿天的星辰，都在面前失色。我的世界，全都是妳。

初識，相知，相許，兩情相悅，一路前行。但慢慢發現，情感之路，除了歡聲笑語，漸漸滲入了淚水、傷感、無奈，甚至無解。
妳肩挑家計，照顧一家老小。我怨妳的隱瞞，妳怪我聽不懂「慕歌家世，乞食風情」的婉轉傾訴。我說與妳交往父母有意見，妳說我遇到困難就退縮…最後的結局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欒花年年開落，愛的故事天天上演。「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輕易的變了心，卻說情人間本來就容易變心」，納蘭容若對薄情郎的指控，思之，實有難以承受之重。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留下初見時的傾心，沒有後來的情殤---該有多好。但「初見驚艷，再見依然」，恐怕只是一種美好的想望，因為，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