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流沙 情繫今生

詩人說：「生命是一驚，然後華髮；我們活著，兩端太長，中間太短。」兩端，一端是成長，另端是衰老。

弘一法師從衰老端看生命，認為有三種法，於諸世間，是「不可愛」、是「不光澤」、是「不可念」、是「不稱意」。何者為三，謂「老、病、死」。
主演「桃姐」影片的葉德嫻說的更直接：「人老很可悲，尤其是有病的，更加可悲。還有沒錢的，可悲中的可悲。」

但從成長端看生命，處處是喜悅，是歡欣。
兩年前開始升格當外公，以旁觀者的角度，親睹一虎二龍的成長，我看見了和弘一法師、葉德嫻女士不一樣的東西，得到不一樣的明白。

將殘留杯底的伯朗咖啡，倒一滴在湯匙讓小龍女品嚐，舌頭舔著卡布奇諾時，她發亮的眼睛、滿足的表情，足可睥睨天使的微笑。
坐學步車，先是只會倒退，接著會橫行，幾天後知道向前。終於，向她揮手，懂得迎著你衝過來。她在客廳、廚房、餐廳間游動，宛若少年Pi在海上漂流，不斷的學習、成長、適應。 

而二月出生的龍孫發育更快，喝奶速度像大胃王，扔玩具像棒球投手，爬樓梯像攀岩，學走路不怕摔，挨虎兄欺負不還手…如白紙般的生命，每天都抹上新的色彩。

至於那滿兩歲的虎兄，除了睡著，一秒也停不下來。騎著三輪車橫衝直撞，用力飆速；墊板凳爬上櫃，不知危險；學說話，不會的就比手勢；與弟弟搶玩具毫不讓步，不順他就發脾氣…生命處在無律狀態，有待父母教化，來管束他的無法無天。

生命，從受精卵到胚胎，從蒙童到弱冠，從無知到有感，從無律到他律，每一天都是訝異、都是奇蹟、都是喜樂，縱使將來必須承受苦多於樂的人生，但也沒到可悲的境地吧？

西藏農民說：「種玉米的人，自然會得到乾草。」種了玉米，玉米桿之間的草自然長出，這是免費的，讓你養的犛牛整個冬天都有草吃。生老病死的人生，有苦也有樂，不能光從終點回顧，也不能只從起點瞻望，生命的每一個時期都有它的目的，做好了春耕與夏耘，自然就有秋收與冬藏。

法國道德家貝爾說：「一個有用的生命進入黃昏期，會自備燈火。」老未必是不可愛、不光澤、不可念、不稱意，重點在生的時候，要準備燈火；準備好了，人不是年年變老，而是每天變新，就像我那三個外孫一樣。

老年，有可能是寒冬，也可能是豐收的季節，就看你如何去經營今生。